【992-1】輕痰讀書會10

 

 

 

99/5/13(五)

主題:瑞蒙‧卡佛的短篇小說結構析探

 

 

楚然:好今天講的是瑞蒙.卡佛,為了配合他的極簡主義,所以我的PPT也做得十分極簡,沒有任何的花樣或設計。瑞蒙.卡佛是美國短篇小說家,也寫詩,被譽為海明威以後最有影響力的短篇小說家,《倫敦時報》推崇他為美國的契訶夫。他的寫作風格:被歸為極簡主義,他作品中快樂的成分不多,大都是讓人想笑又笑不出來的黑色幽默。所描寫的,大多來自生活物品與細節,以及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舉凡情人、夫妻、母子、同事等,或是電話、電視、咖啡,都是書寫對

象。他的小說沒有災難劇情的表相,卻有最細微、最無奈的人生際遇與寫照。〈請你安靜一點好不好〉被選入一九六七年的《美國最佳年度小說選》,該書的編輯瑪葛.江珊說道:「滿是像玻璃一般鋒銳的細節、意象、對話,精密地組合,為的是展現平凡而公式化的生活表象下,埋藏了多少痛苦、不快樂、甚至恐怖。」

一般來說小說往往會問「為甚麼?」、「然後呢?」但卡佛的小說還會讓你問:「怎麼會這樣?」沒有來由地給你很大的衝擊。

 

他的寫作觀:它(風格)像簽名一樣,是一個作家獨特的、不會與他人混淆的東西。它是這個作家的世界,是把一個作家與另一個作家區分開來的東西,與才華無關。這個世界上才華有的是,但一個能持久的作家必須有自己獨到的觀察事物的方法,並能很藝術地對所觀察到的加以敍述。

 

小說集曾被導演羅伯.阿特曼改編成電影,台灣翻成《銀色.性.男女》,翻得很奇怪,完全不知道為甚麼會翻成這樣。電影的開始就是洛杉磯深受蟲害,使得政府必須花錢大規模灑農藥,結尾於一場大地震。台灣有將這些被改編的小說,收錄成《浮世男女》中,但裡面有漏,譬如〈糖果袋〉。

 

接下來是粉絲,最有名的大概是村上春樹,他很迷卡佛。曾說:「我在描寫人生微妙、難解卻又真切人性的細節上,多數來自瑞蒙‧卡佛的啟發。」還有蘇童,他曾寫了一篇關於卡佛的文章,寫道:「到處都是失敗的男人,到處都是麻煩纏身的男人,到處都是要舔傷口却找不到自己的舌頭的男人。」還蠻有趣的想法,另外台灣優秀小說家高翊峰,在三月份的《聯合文學》的〈八分之七的卡佛臆測〉提到:「我深深相信,如果海明威的短篇堆砌出美國文學的一座高峰,瑞蒙.卡佛的小說,誕生於這座峰頂;如果海明威終一生成就了『冰山理論』的文學價值,卡佛以一生削去冰山菱角,寫成他願意留落漂浮的六十五篇短篇,都是裸露水面的八分之一。」在很多人努力追求小說能說什麼,但卡佛小說卻追求小說可以不說甚麼。

接下來是跟卡佛有相關的影響,如村上春樹的《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 》就是卡佛的《 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 》而吳明益的《家離水邊這麼近》就是來自短篇小說〈 So Much Water So Close to Home

 

卡佛也寫到美國夢的失落,所謂的美國夢就是一種相信只要在美國經過努力不懈的奮鬥便能獲致更好生活的理想,亦即人們必須透過自己的工作勤奮、勇氣、創意、和決心邁向繁榮,而非依賴於特定的社會階級和他人的援助。通常這代表了人們在經濟上的成功或是企業家的精神。

另外反美國夢的作品有:菲利浦.羅斯的《美國三部曲》、費茲傑羅的《偉大的蓋茨比》

梁文道主持的節目《開卷八分鐘》也有一系列的討論,那現在開始討論下面三篇。

 

第一篇〈胖子〉,問題:敘述者是胖是瘦?胖子口中的「我們」是誰?敘述者的人生為甚麼會改變?

 

氓哥:我完全沒有注意到敘事者是胖是瘦的問題,我不知道跟〈糖果袋〉的創作時間是否相近,但我覺得他們都處理人與人之間溝通的問題,就是溝通的不協調。敘事者與她的好朋友麗塔描述一件胖子的事情,但莉塔似乎不太了解作者的心意。就是這故事為甚麼會很特別,又哪裡好笑。敘事者口中的其他工作人員,瑪格等人,似乎也不當作一回事。其中的轉折是在「我不再問下去,雖然心裡很好奇。」就是說敘事者一開始對胖子帶有好奇心,但當胖子一直用我們當作發語詞時,雖然沒有很明顯,不過應該心裡感到奇怪。後面很明顯感覺到,她對胖子的感受不同,這是作者的功力所在,沒有刻劃內心的轉折,單單描寫服務時的動作跟對話,對照其他員工的觀感,就能明確表達出來。所以後面她才說麗塔不懂這故事,因此也不想說太多,感覺得出來說,胖子跟其他人是格格不入的,至於「我們」,可能是胖子孤單寂寞或有精神分裂症,就是大家只注意他的外表,並沒有人想探討它內在的心靈。我下了一道評語,就是「真正的自己隱沒在肥肉之中。」(眾笑)就像在後面,路迪也提到小學時有個胖子,但名字記不得了,以為胖子就是他的名字。胖子可以當做一個不被重視的族群,但內心是不被人重視的。從這故事也看不出所以然,雖然敘事者也不清楚,也不敢多問,但跟一般人比,已經有看測的想望,為甚麼她的人生會有改變,可能她感覺到人與人之間的了解是很困難的,不管萍水相逢或身邊的朋友,都是一樣困難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主要的意旨,但我可以感覺到這樣,運用很多細節鋪陳,他用對話的形式,對話就是追求互相了解,不斷的拋出與人溝通的字句,不斷替別人定位,但聽話的人真的能完全了解嗎?我只看過一次,能想到的都很粗略,可是我感覺到孤寂,譬如整個餐廳除了胖子外,都不是一個人吃飯。

 

彥妏:我也沒想到敘事者胖瘦的問題,但我仔細回想,我不覺得敘事者是個胖子,可能他很瘦吧。昨天我們去吃飯,跟晏如姊有討論到這個問題,有懷疑敘事者是不是懷孕了。至於「我們」,可能跟氓哥的看法一樣,就是胖子的總稱,他很孤獨,彷彿講我們就不會感到孤獨。看完選文,真的跟一開始說的一樣,都是寫生活上的瑣事,都會有一些改變的事情,好像很小很小但還是會影響人生。

 

羽軒:我注意到中間的地方,完全沒有意識到跟他朋友麗塔說話,在結構上特殊的地方是,用與麗塔的對話做包裝,但感覺上還是普通的敘事。

 

柏言:我看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我們」這個問題,是到現在才發現胖子的發語詞都是「我們」然後之前看過一場討論,在何亭慧的詩集,羅智成說詩人好像很愛用我們來稱呼,可能是把所有人都帶進去吧,但何亭慧的我們是我跟我自己。感

覺上胖子的身分是社會帶給他,但胖子的真實是在身體裡面。有點像住在自己的房間,如果身體的房間,讓我想到一則諺語,「房間裡的大象」就是他最後變大,最後撐爆,房間裡的大象就是講說某一種遲鈍、還無法演化,前進或後退的意象,大象就是臃腫不堪。我覺得懷孕的想法還蠻好的,像「八月,還在等甚麼呢?」好像是快生出來了。

 

卜暉珊:我覺得「我們」是講英文用法,感覺這三篇的翻譯是很直接地翻,可以看到英文的痕跡,像現散老師上課都會說「我們」怎麼樣,但都是說他自己的事情。可是他講我們,好像把下面聽的人跟自己拉在一起,試圖親近。我不認為服務生也是個胖子,可能立場不一,但想親近。至於服務生可以認同胖子的原因,胖子感覺上有點負面,很容易被別人欺負,後面的其他人的話可以看到跡象。可是我們也有會被嘲弄的地方,有同情共感。至於人生會不會改變,我覺得她不一定是懷孕,可能意識到萬一她生下小孩子,變成胖子也會被嘲笑,可能人生從此會走到很可怕的地方,感覺她的人生很平順,但她現在的改變可能會讓她覺得不會太平順,不一定是真正的懷孕。

 

熊:來這裡之前,我完全不懂這篇在寫什麼。我覺得這是十分小說的東西,她翻譯的方式感覺不適合中文閱讀,從頭到尾覺得很難讀,又不說很多,又很節制。讀到最後只剩印象,可能也是他的操作吧,我覺得前面說的都很有道理,所以我是來學習的。但敘述者應該不是胖子吧,如果是的話,她男朋友就不會嘲笑了。不過剛才主持人(梁文道)是不是認為這一篇甚麼都沒解釋?讓我有點怒。這篇跟我的俗文概報告有點關係,等其他人講完後,我覺得不應該用奇怪的東西來壓榨這篇小說,所以就算了。

 

浩偉:我覺得……瑞蒙.卡佛很明顯不是我的菜,是我在軍訓課上默默看完,看完後我覺得好累好辛苦,頭爆痛。他的故事很吸引我,就很像坐在雲霄飛車,慢慢往上爬,你就會喔好刺激好刺激,然後突然卡在最上面的地方,現在是怎樣?!又很像你在上廁所,硬擠大便,好不容易頭出來了,但怎樣用力還是不能拉。敘事者是胖是瘦,是楚然覺得這問題很重要嗎?我覺得還好耶,沒有想到這問題。至於我們,我也贊成卜姊的看法,我們英文用法就是That us,讓我們來怎樣。但us會不會像柏言講的那樣,一個是軀體上的我們,另一個是內心的自我。至於改變,大概也是她身懷六甲了吧。

 

熊:我看的時候,楚然列出的三個問題我都有想,還有為甚麼要提到他的手指。但我最後放棄想了。

 

綠豆:我的看法跟這三個問題都有連接,胖子口中的「我們」是誰,他說得我們就是胖子們,一個人代表群體。像小說提到以前也遇過胖子,就是他們把胖子歸

類到一個群體。就是胖子們,都很相似,沒有個人特色。但習慣之後,胖子也會說我們我們,群體化的結果。至於敘事者是胖是瘦,我覺得她還好,但有點偏執,會覺得自己身材很胖,一直想要減肥。但當他遇到胖子後,受到很大的衝擊,也會對她的人生有改變。別人可能覺得很好笑,但她自己卻覺得不好笑。「在等甚麼,八月了,我的人生將會有改變。」雖然沒說,但有可能她看到胖子後,覺得自己其實一點也不胖,看到過度極致的東西,就覺得自己很渺小。或者她不想變成胖子,很怕自己也變得一樣,怕她的生活有改變,可能讓她的偏執變深。

 

哈士奇:我覺得只描寫主角的心境或好奇心,其他人的面孔模糊。她跟麗塔說完話,「沒了,沒然後,接著我跟路迪回家了。」之後他們就各做各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哈哈笑的過去。作者似乎刻意讓主角跟胖子的形象明顯一點。

 

邱筠:我只有想到第二題,跟綠豆想得差不多。我覺得我們就是指胖子的族群,大家毫不在乎其他特徵,似乎他們只有肥胖而已。

 

氓哥:我可以回答第一題,只是我忘了。我覺得胖子除了外表外,也是隱喻,就是大家只注意到別人的外型,但內在無法被了解。敘述者可能覺得胖子只被注意到外在,感覺很可憐。看到胖子自言自語。那為甚麼她會覺得自己很胖,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沒注意到這個故事的哀傷,但她覺得自己很胖,也可能暗示自己不被他人接受,像路迪就縮成好小好小的人。一方面無法了解外界,外界也不解瞭自己。

 

柏言:我覺得結尾,就像西方有些小說是不是會這樣,像《飄》的結尾,「一切隨風而逝,她覺得明天大有可為。」之類的,就這樣。

 

熊:我想問一下「有吃卻沒有得」的原文是?我覺得這句話超怪,無法理解。

 

眾人:應該是一直吃,但沒有吸收。

 

熊:感覺上是關鍵,就是描寫女性的慾望。俗文概說,女性的慾望都是展現在自己的身體裡面,但男性卻是推向旁邊事物,譬如領土或房子。但女子會想納為己有,展現自己的權力。她可能是渴望慾望的人,或者她很節制,但她看到胖子一直吃,讓自己的慾望生長。可能因此覺得自己也該解放慾望。

 

楚然:晏如姊有事無法來,我來說一下她的想法。她認為敘事者懷孕了,她之所以胖子是懷孕帶來的水腫,因此才說有吃沒有得。因此水腫導致身型肥胖,可能也是「我們」的用法所在。卡佛小說的優點是,給大家很多想像。

 

第二篇〈糖果袋〉問題:最後一句話的用意是?男主角目前的狀態?為甚麼父親要給男子糖果袋?

 

氓哥:這篇也有很多對話,然後很多資訊很明顯是被省略的。我們不知道男主角是怎樣,但只知道男主角的父親。我想說可能是爸爸跟兒子也同樣的遭遇,兒子也是外遇導致分居。所以糖果袋只能給她兒子,母親不需要了。這也是溝通無法和諧的故事,父親試圖想解釋出軌,但兒子卻不怎麼認同,「我說,你不必說那些。」好像漠不關心。很難講,彷彿彼此都知道些什麼。父親亟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兒子,但無法順利溝通。

 

彥妏:好像當你遇到某些事,你很想告訴一些人,想別人聽。但很多時候,不管你說得再準確,對方還是似懂非懂,無法給予好的回應,令人悵惘。後來的想法,男子可能遭遇跟他父親一樣,可能他或他老婆外遇。為甚麼他父親要給糖果袋,可能是他兒子想替她分擔他的感覺,但無法回饋,因此只好用糖果袋。

 

羽軒:我覺得最後一句話,應該是說,男子也一樣外遇了,他老婆也不需要甚麼東西。但我不知道為甚麼要用糖果袋。

 

浩偉:最後一句話的用意是,跟大家的想法一樣。好像是某人某篇作品的開頭以及結尾。我覺得爸爸想要藉此與兒子之間疏離的感情,表示他很關心,但有諷刺感。

 

柏言:我注意到他爸爸找他偷情的女生,為甚麼那女子的老公沒有追出去,而女子趴在地上哭泣,想要讓男人聽到。一開始想不太出來,後來想是不是假裝被強暴。瑪莉是主角的老公吧?結尾有加分感。

 

卜暉珊:大家都覺得兒子也在外遇中,其實我看不出來,最後一段,我覺得是兒子在否定父親的感情吧。

 

羽軒:「我對父親說你什麼都不懂」這段還蠻令人悲傷的,卻又感到真實。

 

柏言:我注意到聊天的內容,還聊到東部的搶案,最後聊到外遇,可能也跟兒子的狀態有關。最後一段,會不會瑪莉已經死了,兒子也一起死了之類。

 

卜暉珊:我覺得東部搶案可能只是用來掩飾,可能是大家的關係都很不好,但他一直想修復,所以見面的時候,會想辦法轉入話題。但兒子無法接受,覺得很不耐。

 

綠豆:你們都覺得男生外遇喔,我覺得是女生外遇,因為我覺得到最後他好像沒原諒父親,因為他也遭遇類似的事情。他們一進入酒吧就講這件事,讓我覺得有點突兀。可能他兒子跟他爸聊一聊,希望能了解當初的事情。不然我覺得太詭異了,可能是因為被背叛,所以才想問背叛者的事情。但我覺得兒子有點失望,感覺沒有很大的理由,卻這樣背叛了,感覺會陷入更深的低潮。我覺得糖果袋就是禮物,尤其知道老婆或者孫子,不會太唐突。

 

哈士奇:我想回答第一個問題,會讓我想到楚然的文章,讓我一直想到死亡。感覺像是追憶他父母分離的過程。

 

楚然:精采的部分,大家都有提到。譬如他打開一只糖果袋。他說:「我挑了一點東西,說不定你可以帶回去。一點小東西。巧克力給瑪莉,軟糖給小孩子。」那男主拿到甚麼?第二,如果你有孫子,你會記得孫子的名字嗎?為甚麼沒說孫子的名字呢?至於搶案,他用搶案巧妙形容越界的事情。後面對話講說,萬一你拿到這些錢,你會怎麼用呢?就跟外遇一樣。就跟袁哲生談卡佛的小說,我貼在九份版上。感覺雙方都想救贖,但其實是錯誤的。

 

柏言:我想到之所以講外遇的事,可能是爸爸被外遇對象背叛。可能像綠豆講得很像,就是外遇是背叛別人,但我也被背叛了,感覺外遇不得好下場。

 

看完選文,大家會覺得是同時期的作品嗎?會覺得〈有用的小事〉比前面兩篇來得豐富嗎?難道是卡佛有進步嗎?

 

第三篇:〈有用的小事〉問題:故事的結尾是否給予救贖?麵包師傅的心態?這篇的風格如何?

 

楚然:其實卡佛的小說都跟〈有用的小事〉一樣,之所以會有極簡的風格,主要在於他的編輯Gordon Lish大幅刪減。

 

氓哥:這篇跟前兩篇差蠻多的,我覺得這篇寫得很詳盡,這些事情就是日常生活發生的。讓我想到〈東尼瀧谷〉一樣,意外跟死亡都很突然,讓人措手不及。我覺得寫得很平淡無奇,細節跟情感都表現出來,但我覺得非常真實。到最後不斷的加強,從不是昏迷到昏迷,十分生動。救贖喔……應該有吧,麵包師傅有點被人誤解,從旁人的角度覺得他很邪惡,但到後來就覺得很溫馨。讓我想到〈亡鈇意鄰〉的故事。小男孩的父母也無法接受死亡的突然其來,很多對話讓人深思,有之前的風格,但豐富許多。

 

彥妏:我一直期待等媽媽想起蛋糕,小孩子就會甦醒,然後醒來吃蛋糕。結果走向悲劇。我覺得麵包師傅也沒這麼邪惡吧,只是剛好。但麵包師傅完全不知情,對他來說,沒人來拿蛋糕是很大的一件事吧。我並不覺得寫得繁複有什麼進步,但還是有他的風格。

 

羽軒:我覺得麵包師傅,有些對話讓我覺得有必要嗎?有必要威脅他嗎?覺得這樣有點奇怪。結尾可能是想用食慾來表達甚麼,感覺很奇特,好像食慾可以治療他們。

 

柏言:我發現這篇還有另一篇名叫〈洗澡〉,會完全不知道為甚麼要叫洗澡。我剛才有對照他們的態度,會覺得這兩個段落很突出,但沒有很著力去寫。他們一直在擔心會有什麼事,但醫生很從容地說不會。我覺得有點在預告,是在凝縮到悲劇的結尾,一開始會不會讓小孩寫死,如果是我不會把他寫死,因為我覺得寫死大家都會猜到。卡佛應該會很輕盈的寫過去,結果居然寫死了。我覺得如果從小事來看,會不會太刻意。我覺得他媽媽很愛對別人傾訴,包括隔壁房的病人,我覺得干麵包師傅什麼事。有段寫到,希望他兒子會突然出現,有逃離感,武也會有類似的感覺。

 

卜暉珊:陳柏言好奇為甚麼會有這些對話,但我覺得這是裡面人物寫得最真實的,像母親,人在很驚惶時,事情無法改變的情況下,仍然想跟別人傾訴。劉羽軒剛剛說的麵包師傅,我覺得他很正常,在意的事情很實際,他只是擔心蛋糕有沒有人拿。等到發現事情,他也拿麵包出來跟別人掏心掏肺,反而後段比較超現實。他有些技巧很能夠預告,譬如還不算昏迷,有立場逐漸不堅定的感覺。我覺得把小孩弄死,他只是想讓每個人看腳色的情緒轉變,結尾有人生無奈感,人生都要繼續下去,都要吃喝睡,對事情無益,對活著有幫助。朱天文的小說也說,小說是看過程不是看結尾。

 

柏言:我不知道為甚麼要怪罪麵包師傅,而不是醫生,一般來說在台灣,應該就撒冥紙了吧?

 

卜暉珊:我覺得醫生的態度,當母親在哭時,醫生有安慰,但麵包師傅不是。人有時候是這樣,態度好的話你不會巴下去,態度會的話會巴下去。

 

浩偉:我發現小說的癥結,你看小說一開始,母親就已經對麵包師傅有負面印象。其實已經有壞印象在先,所以萬一他態度不好,就會導致後面的結果,我想是合理的。

 

熊:我覺得是人之常情,像你文字學被當掉,你不會去找老師,反而會去編楚然

然一頓。我覺得這一篇很明顯比之前兩篇好看,像這邊的人物很立體,前面兩篇太精準了。但這篇很現實,人物很能讓我打動。前面兩篇設計太過精巧。而且我好像看過這篇的簡短版,好像是楚然叫我看的。我跟卜姊也想到朱天文,但朱天文跟朱天心都爛尾啊,所以我在想結局應該怎麼寫,這些選文讓我有一些想法。就跟左傳都會把腳色的結尾告訴大家一樣。我覺得這篇小說的悲劇很內斂,都縮得很小,他兒子被撞之後,還有等他一樣。如果他兒子如果倒下噴血或爆頭,可能就直接受到醫院,就沒有這篇故事。如果是台灣的話,可能就讓他爆頭,還會倒車輾回去。我覺得他的結尾很內斂,讓我很著迷。至於結尾我覺得很好,人在做事情很累或心情很差,是不會想吃東西,你忙就不會想吃東西,覺得吃東西的時間可以拿來運用。心情很差的話,你會不想吃東西,希望看自己的情況可以差到什麼地步。照三餐吃飯很有用,人不吃東西就會倒下,這是我貼身的經歷,有種快感。

 

浩偉:這篇雖然說跟卡佛風不太一樣,但還不是我的菜。譬如「他知道世界有種力量,會讓人運氣變壞,急轉直下,或從此一蹶不振,但他還沒有碰到。」我覺得是預言結局。還有「吃雖然是一件小事,但非常有用。」他這樣講有點膚淺,希望可以推到更深層的意涵。

 

綠豆:我覺得這篇小說是急拉尾盤,前面就是醫療糾紛的案例,沒甚麼特別。到後面就急拉尾盤,我邊看邊替醫生捏把冷汗,醫生很難當啦。所以現在醫生都很官腔的講,這很重要。我覺得最後沒有得到救贖,就想〈天下無賊〉的後面,劉若英不斷狂塞食物,當她發現懷孕,就覺得要讓孩子吸收,我覺得是麻痺,以後會更慘。至於麵包師傅,我覺得是巧合堆砌出來的邪惡,他只是開個小玩笑,誰知道開的是死掉的小孩,如果沒有死人就是單純的小玩笑,誰知道死人了,所以玩笑變得邪惡。如果要比較的話,我覺得前面兩篇小說比較好看。

 

哈士奇:我一直不喜歡看翻譯小說,撇去翻譯,我會比較喜歡第三篇,我可以想像人物形象,感覺上比較實際。

 

楚然:我給大家看高翊峰的評語,「「這種時候,吃雖然是件小事,卻很有用……」評論者以卡佛能修改出如此悲天憫人的結尾,始得擠進大師之列。我以為,這樣的結果,比初版故事通往更深的毀壞,更靠近卡佛小說的價值核心--這種時候,只剩下吃,還活著,人才能繼續剩餘的日子。不論是曾經擁有美好的夫妻,或是已經吃了一輩子剛出爐麵包的師傅。」

 

那我們的討論到此結束,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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